「本來要拍沉沒之島,現在卻變成ㄕㄣˇㄇㄟˊ之島。」〈沈沒之島〉紀錄片的導演黃信堯在片中這樣說道。腦袋轉不過來的我還想了很久,「沉沒」和「沈沒」有什麼差? 等到意會過來,就更有一種體悟:要顛覆一套習以為常的「說法」太不容易了。

當暖化與氣候變遷持續惡化,全世界卻都關心一個平均海拔只有2m的吐瓦魯,認為這個小島國就要消失了。台灣導演黃信堯也特地跑去吐瓦魯拍沉沒的證據,在旅途中卻一再想起台灣,因此他把對台灣的掛念剪進影片裡,當你看著片中輪番出現的台灣和吐瓦魯,也許就開始會起疑:這...要沉下去的是台灣吧?

被搶了數十年的水 農人真心酸

位於英國外海、總面積550平方公尺的西蘭公國。圖片取自西蘭公國粉絲頁。八八風災那天,導演在雲林拍淹水。雲林淹水並不罕見,沿海一帶每逢豪雨、大潮、風颱來就淹,政府用「圍堤」毫無成效;高鐵雲林段也因為下陷擴大被警告有崩斷危險。導演直言,大家都把地層下陷的錯推塞給農夫、漁民,刻意不去提搶走水源的罪魁禍首─工業。(在雲林,禍首元凶就是在麥寮的台塑)。於是,他也不無道理地猜測:只求工業發展的台灣政府,或許可以在要沉下去以前,打造一個像西蘭公國這樣的地方。大概是在諷刺台灣政府一點都沒有生活的想像力吧。

吳音寧在〈江湖在哪裡〉一書中指出「以農養工」其實是「以農換工」,被課以重賦、米糧賤賣、即使豐收也吃不到自家種的一粒米的農民,自此就要被扒乾了......看了真的很令人心酸。只求工業發展的經濟思維運作底下,種植稻米最需要的「水」優先讓工業使用,農民只能候補排隊;再者,灌排系統未盡完善且汙水排放標準遠低於灌溉水質的要求,工廠隨意排出的污水含重金屬(農人說污水有一種用肥皂洗都洗不掉的惡臭),要種好水稻、只能挖水井了。工業搶水持續至今,如彰化的中科二林園區搶水。

吐瓦魯總理疾呼,童年的沙灘要消失了...

旗津原來有高雄最長、最直的沙灘,自從政府多事建了海岸公園、延伸出觀海平台的底柱出現裂痕後,政府再花了鉅額以礫石和消波塊維護,變得很醜。圖片翻拍自公視。然而,黃信堯說他童年的沙灘早就消失了。片中拍到某縣政府特地運沙做人工沙灘,為孩子們打造海洋記憶。我們的海洋記憶是怎樣子的? 花蓮鹽寮、台東大武和長濱的漁民有一個選舉港的記憶,永遠無法完工的淤積漁港,得靠挖土機挖出讓船通過的水道、或是每天要費工挪開海邊的礫石、四人合力把船推才能出海;高雄蚵仔寮的海岸有各種造型的消波塊,共計投了七萬多顆,卻無法阻止海岸侵蝕;每年舉辦海洋音樂祭的福隆,腳下踩的沙子是運來的,因為核四重件碼頭興建之故。錯誤的海岸工程「永續」經營,漁民抱怨政府是「生雞蛋的無,放雞屎的有」。島民的海岸淪陷為財團的海岸。

吐瓦魯的大娘唱著「要多少天、多少月才能到達台灣」,應該是導演的心情註腳,似乎也是台灣島民的心聲,每天我們忙著對付財團、政府的爛招數,就好像在茫茫海上漂流、回不了家。黃信堯在片子裡僅淺淺一提他擔憂的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覺得台灣人都太健忘,所以不願提到太多? 不像這篇介紹又臭又長。但是,他讓當地人說出對於淹水的莫可奈何、對於「消波塊-黃金海岸」的戲謔,還有畫面中崩落的土石、變成汪洋的農地,應該可以讓非親身遭遇、卻生活在同一座島上的我們記憶很久很久吧。

 

※本片將於2012第八屆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播映,在10月19日至10月28日,國立台灣美術館、臺中市大墩文化中心與萬代福戲院舉辦。

引用自:環境資訊中心 作者:楊偲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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